第20章 钱塘户贯

    一早，听见铙神报刻，王昀料是昨日彤槿安排修好了。

    因着彤槿提请，回访邻家。右邻许家，汴梁人氏，世代医家，三个儿子没于兵役，仅余老两口诊病行医；左邻赵家，真定人氏，两个儿子也是死于兵乱，也是老俩口，家中还有一孙女，在钱塘县置了三百亩田，日用颇为宽裕。

    早食后，保正、大保长、保长上门，彤槿迎着，是些问询人口、家产和每月用度之类的事务。见主人家是儒生且闻说是王舍人家贵客，三人异常恭敬，请安唱喏。

    送走保正、大保长、保长，安排了洒扫事务，带了蔫姐出门。书房已经收拾好在用了，赵媜、林瑆彣、黄黎雪正在背平仄，进门听见黄黎雪在问林瑆彣：“平上去入四声是怎么回事？”

    王昀接过话回答道：“平声分阴平阳平，相当于普通话一二声；上去入声为仄声，上声相当于普通话三声，去声相当于普通话四声……”

    赵媜急忙问道：“那入声呢？”

    “入声发音短促，林瑆彣的扬州话还有保留，入声字韵母发音多在a、ao、e、ue、ie、iu、uo、o、ia、u、v、i中。女真人、蒙古人学不来入声发音，就把入声字派入其他三声……”

    “怎么扯到女真人身上去了啊？”赵媜一脸不高兴。

    “契丹人女真人学宋人声韵学了个夹生，经历元明清三朝，演变为盛京官话；蒙古人学宋人声韵也学了个夹生，形成大都官话，经历元明清，演变为北京官话；然后，这两个畸形儿结合，产下一个另类——那就是今天我们的普通话。”

    “啊——”

    “怎么可能？”

    “普通话竟然不是正宗的汉话！”

    “是的。”王昀淡淡回道。

    “这不公平，”赵媜叫道，“彤槿开小灶，什么都教你，却不告诉我们。”

    “我自己本来就知道的好不好。”

    “吹吧。”

    “真的，”王昀皱了皱眉，“我开了个诗词苑的群，帮助喜欢诗词格律的人，群里只拍砖不点赞。”

    “啊，”林瑆彣表情极为复杂，幽幽怨道，“你可是不教人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要么什么都不会进群就鬼扯格律无用，这种说不听的直接踢了；要么就是不会但想学，张口就说群不给教会，这种只需告诉他群共享有工具书，先自己看，遇到不懂的再问；再就是会点格律就自以为是的，到处踢群，这种一般用他的韵修理他，绝句步个韵快则两三分钟就能搞定……”

    林瑆彣有些不服：“吹吧。”

    “你，你，你，”那头赵媜指着林瑆彣已经笑翻了：“你就是那个说人不给教会的。”

    正说着，门外彤槿已回，轻声唤道：“奴婢见过赵姐姐、林姐姐、黄姐姐。”

    原来，是彤槿问了林瑆彣知晓了王昀这边的常食，买了面粉和肉末回来，做馄饨。于是五人“全民”参与，揉面、擀面、调馅……看见面皮出来了，王昀刚一沾手。彤槿扯扯王昀衣袖，轻声道：“君子远庖厨。”

    “没事，”王昀继续包着，“我的原则是不君子，也不小人。”

    几乎各人一个包法，有元宝形、有船型、还有条形……

    “彤槿妹妹，”林瑆彣边包馄饨边说道，“你也太偏心了，就开小灶先教会潇湘‘zhe（上父下者）’写诗，却不把我们教会。”

    “小灶？”彤槿没明白这词。

    “意思就是你私下特别指点教会。”林瑆彣解释道。

    “潇湘先生本就会，却把内舍生尽皆胜了。”

    “啊，”林瑆彣惊讶地微张了嘴，连忙解释给赵媜、黄黎雪听。

    “不信，”赵媜也不服气，“就会乱说，打死也不信。”

    “对了，zhe（上父下者），”黄黎雪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岔，“上午来的人是干嘛的？”

    林瑆彣又给彤槿解说过去：“雪妹妹问，上午来的人是干嘛的？”

    “乡里保正、大保长及保长，”彤槿微笑着解答，“彼等前来按例问询丁口、家产及每月用度，待报入钱塘县里登讫，潇湘先生便算得是临安府钱塘县坊郭户。舍人闻说先生喜欢这宅，特地买下赠与先生，虞承议也出资为先生在钱塘县置办二十亩地，期年之后先生便可升入五等丁簿户籍。”

    “啊，”王昀闻言吃了一惊，“这事太让舍人和虞承议破费，不可，不可……”

    彤槿嫣然一笑：“牙人那边文书俱已齐备，钱引也悉支度了，便这三两日间，先生画了押，牙人自把了去钱塘县申报文告，待得一个月便可下来。”

    “这……”

    “到时，先生是主户，”彤槿望着王昀，目光流转，“有田才好入籍，才有日常用度啊。奴婢等还须得托庇于先生，雇婢文书也须得先生画押……”

    “这事太仓促，我得去找舍人……”

    “先生莫不是嫌弃奴婢？”彤槿眨着眼，眼角似有些湿润。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