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众生相

    如果告诉了戴青天实情：马神通，扁神仙和尚珰珰是三个如假包换的骗子，依着戴太太魏金枝火爆的脾气，立时三刻就会将马神通三人剥皮拆骨，那么……大大大咬了咬手中的丝绸手帕，扮出独倚望江楼的幽怨，毫无疑问，马神通三人平生诈欺所得的利润都会被戴青天夫妇囫囵吞掉，自己平白奔忙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明珠翟，玉花钗装饰的凤冠，九凤朝阳揭实枝梗兼点翠的金步摇；绣满凤凰、仙鹤、灵芝、牡丹，金丝金鳞的霞帔；大红纻丝金花通袖袍可就穿戴到了那个番邦小蹄子代战公主的头上，身上……因情即景，大大大客串着苦守寒窑一十八载的王宝钏。

    那个浑身沤着酸劲儿的戴太太魏金枝凭什么凡事都高自己一头，她也不过是山西平遥城里一个乡下土财主家的四丫头。

    她的爹也不过是一个靠着酿造陈醋发了家的老西儿，又用丰厚的妆奁，大把的银子砸下去才把自己的几个闺女都嫁成官儿太太。

    喊一声薄幸的薛平贵，你情何以堪，你将三贞九烈、守身如玉、耐得饥寒的结发妻子王宝钏置于何地？

    “这锭银子三两三……”银子，银子，黑鲨帮帮主太太大大大版孤寒苦命的王宝钏的怨愆的手眼身法迅速置换成了财大气粗、衣锦还乡的薛平贵的有恃无恐。

    “松风雪月皆诗意，江南女子尽封王。”当年自己的师父三十三观音钟杏春不是总念叨这一句吗，从古以来我们浙江女人就赢了天下的新嫁娘半付鸾驾。我大大大可是师－出－名－门，任谁也不能挡了我的财路。

    “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就算只在昭阳院里住上十八天，我也是大登殿里正牌儿的皇后娘娘。

    就要到手的金蟾蜍，还让它走跳了不成？大大大思来想去：唯今之计，只有瞒，瞒，瞒。

    打定主意的大大大一阵小碎步，走进碧海涛声度假村的宴会大厅，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丈夫——黑鲨帮帮主黑老大。

    黑老大不大习惯出席这种场合，不时会撞到餐台，碰翻侍者手中的托盘，或者踩到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锃光瓦亮的高级皮鞋，更有甚者，他还时不时地被光滑的玉石地面滑倒，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大大大打发到吧台去一杯一杯接一杯地灌免费好酒。

    半个月前，尚珰珰就热情地力邀抗毒素生产投资的最大投资者颜知礼携同第七夫人小凤春出席碧海涛声酒会。

    小凤春近来和尚珰珰走动得近密，受到尚珰珰的熏陶，颇增添了一些贵妇人的大家气派，每每在言谈举止中捎带出过多的白眼球，表示着纯粹的看不起那些成日价在颜家大院里鸡争鹅斗的其他太太们。诸位颜太太们早已心中不愤，只是不便发作。今日看到预备盛装出行的七姨太小凤春像扭股糖儿似地紧紧粘在颜知礼身旁，有意显露着颜知礼新给她置办的全套金凤祥珠宝首饰，单单一个纹样做工复杂的繁花似锦黄金镶钻的手镯就值二十万。

    众位颜太太们心里浸的满缸醋，再也盛放不住，一齐奔到大太太颜王氏的屋里倾倒了出来，一力撺掇明媒正娶的大太太颜王氏，应该名公正道地陪同老爷颜知礼出席盛会，哪儿能让一个外来的，进门不久的骚浪小贱人抢占了春光，“就是下人们看着也不像。”

    颜知礼不想领着老树枯柴的大太太去碧海涛声酒会上丢人现眼，又不好明说，只得推脱说，“酒会上要谈一些经济啊投资上的事儿，你又不懂，还是在家里好生歇着吧。”一壁厢唤司机老杨备车，作势要往外走。小凤春摇摇摆摆跟着颜知礼，欢势地甩着手绢儿一声不出，一切鄙视藐视蔑视漠视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