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入

一个黑色盒子，手掌托着，递到星临面前。

    这盒子只有扶木手掌大小，浑身纯黑毫无杂质，上面一丝一缕的雕刻花纹都没有，平整光滑，透出木质独有的温润内敛的光来。

    “三天时间，昨晚还熬了一夜，喏，给你。”扶木将木盒又往星临面前挨近了一些。

    星临接过来，将手指抵在锁扣处，抬眼看了扶木一眼，这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像是局促又像是紧张，发觉星临的目光后，他虚张声势地提高声音，“看我干嘛！打开啊。”

    星临按在锁扣上的手指一动不动，“这是什么？”

    扶木尴尬地清了一声嗓子，“咳。赔礼。”

    星临将信将疑又掺杂疑惑，一言不发，只是眉毛轻挑地看着扶木。

    “我此前冤枉你了，这算是我给你的赔礼。”他语速飞快地说完一句，生怕人听清似的，随之又抱起臂，愤愤道：“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行事那般乖张，我怀疑你也是情理之中！赶紧打开看看！”

    星临：“……”

    他见过的人类实在有限，这上门讨债式的道歉方法他是头一回见，也是第一次收到“礼物”这种拥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虽然此刻面前人颐指气使的模样有些欠扁，他还是新奇地打开了手中的小小木盒。

    里面躺着四枚纯黑色的飞镖，呈星星模样，五个边角尖刃处是银白色，各自收出一尾如出一辙的流畅弧度，像是一道锋利至极的流星尾巴。漆黑与银白配色间，中央孔洞处显出薄薄一层温润木色。

    “我看见了你之前用的暗器，那是什么垃圾东西，拿边角料锻造出来给小孩玩的吧。你看看这个，这不是普通的流星镖，一般流星镖为脱手镖，一旦掷出无法收回，我这个可不一样。”扶木一副卖瓜自夸的得意劲儿，“你看看中间，加了机关巧扩，它可以精准回旋到你手里，就算勾连血肉也不会偏离它的方向。”

    “这样啊。”星临捏出一枚，随意将手一扬。

    修长手指间那抹黑色陡然飞出，连隐约的视觉残像都来不及留下，只听见轻微的破风声一瞬即逝。

    “喂！你别乱扔啊！这暗器很锋利的！”扶木忙道。

    再一眨眼，微风掠过扶木的耳侧，星临两指夹着一朵墨黑星影，垂眸，视线落在寒光凛冽的尖刃之上，真诚地应和扶木此前的自得，“果真厉害。”

    暗器也确实是他在这个世界相当合适的武器，毕竟掷出时的准星和射击的瞄准异曲同工，他摸索起来也会快上不少。

    “轰——”

    房屋角落处，一根粗壮木料倒下，实际上是拦腰断掉的，平整截面是刚才流星镖划过的杰作。墙角的一根木料倒下，砸在另一根深棕木梁上，又撞倒另一侧的细长木杆，木杆尾部敲落柜子上的竹制茶杯——

    茶杯狠狠与地面上的一个木制盒子撞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一阵聒噪的“嘎嘎嘎”声突然响起。

    星临手中的暗器还未收回，就立在原地体验了一把这杂乱屋内多米诺骨牌般的视觉效果，他盯着地上那个嘎嘎作响的木盒子——

    只见一团黄色的、毛茸茸的玩意出现在盒子口处。

    “嘎嘎嘎！”

    星临看清了，橘色的、圆钝的喙，绒绒的圆脑袋和黑豆般的眼睛，那是一只鸭子。鸭子前面加个“小”字来形容更贴切，嘴一张，又是一串聒噪的嘎嘎声。

    “……”星临那颗机械脑袋陷入混乱。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扶木一惊一乍，忙向那木头盒子处走去。

    那只鸭子摇摇摆摆走出盒子，两条细枝杈一般的鸭腿，其中一条是深棕色的，星临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条雕工精细的木制鸭子腿，走路一摇一晃之间，作用和样子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扶木在木盒旁蹲下，双手小心翼翼捧住那团黄色，将那嘎嘎乱叫的毛球放回到盒子里，“昨天刚刚装了义肢，今天不能四处走动。”

    星临看着扶木的表情，发现他对着鸭子自言自语的神态要比刚才对自己表示歉意时要柔和得多。

    此时，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蹑手蹑脚地靠近扶木的背影，带着星临见过的一双碧绿眼睛，它在几日前凭一猫之力叫醒整座楼阁的人活捉潜入的星临。

    这居功至伟的荣耀功臣绕到木盒旁，碧绿眼睛盯着已经觊觎两日的食粮，一漆黑猫爪下去，摁住那颗黄色脑袋。

    一时间，本就杂乱的屋子里猫跳鸭叫扶木嚎，画面乱七八糟之后又是声音搅作一团。

    星临眨眨眼睛，将扶木的赠礼揣进怀里，转身远离战场，迈过门槛的时候他又想起自己的深夜困惑——

    “日沉阁究竟是做什么的？”

    今天清晨的星临觉得日沉阁像个残障汇集中心，不论是人或木头，还是瘸腿鸭子与煤块猫，都具备相同的智力水平，足以他们打成一团。